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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瑶】倦雨拾花(短篇双结局)

司徒桃: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这是一场徒劳的梦境,死局的挣扎。抛砖引玉给出两个结局,当你回望这场繁花胧梦,愿每个人都能有自己关于这个故事的答案。


       梦里不知身是客,又怎知爱比死更冷。


       本文设定与我前两篇短篇连成体系:《飞絮盈怀》《万古从风》



       字数统计:BE结局 9753;BE真结局 1096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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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于蓝曦臣而言,“分别”是一个很淡漠的概念。虚浮而清浅,似梦又非梦。若是许久寻不到那人身影,有时想只不过又是恰逢一场擦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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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蓝曦臣睁开眼眸时,一道冰冷的水痕正坠在眉心堪堪划落。


       似暖夹寒的四月,正是一年春雨。细密而轻柔的雨线攒到了日暮时分,终是淅淅沥沥地自天穹扬了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寒意由背后蔓延至四肢。蓝曦臣微阖双眸偏转过视线,目光顺着葱郁的杂草向前望去,依稀见了一跪地俯身的侧影,半掩在绿柳和池水不甚清晰的尽头。


       那身影有些单薄,依稀看得出是个少年。伏在地上,双手在身前的地上拨动着什么。蓝曦臣目光落在那身影上,许久撑起身体缓缓起身,竭力控制着步伐,向着他一步步走去。衣摆在地面牵扯出了一道蜿蜒宛如红线的足迹。在雨水的稀释下渐渐淡去,消散在了杂草下的泥层之中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阿娘,我前阵子碰到了一人。是个名门逃出来的公子。如今仙家百门不太平,上下一色的苦。若叫你看到,又要担忧父亲了罢;那蓝公子走之前还留了一株花给我。说来我还没想到今生第一次收下赠礼,竟是一株玉兰。”


       孟瑶伏在地上,将泥土在一枝深褐色的枝干四周拍实后望了许久,含笑喃喃道:“白玉兰啊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边说着,孟瑶拂了拂手上的土,转身在一旁的泉水中简单清洗了下,双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抹粉白,细看得出是一朵盛放的牡丹。


       那金星雪浪开得正繁。细瓣修长,叠浪吐蕊,圆融而热烈,层层绽在少年白皙的掌心。望着那花,孟瑶似是犹疑许久,终还是摇了摇头,垂眸低声道:“牡丹的花期又快过了,再来时,愿阿娘和这玉兰一切都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孟瑶指尖在花瓣的皱褶间流连轻抚,起身回转,便迎上了身后早已停驻的身影。


       眼前扬起在风中翻飞胜雪的衣袍,孟瑶一时恍惚睁大双眸,不觉间冷风骤起卷起他掌中的粉牡丹,转落在身后的池中,在水面敲出了几圈清浅的涟漪后在细雨中漂游而去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……?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双唇轻颤,许久沙哑道:“阿瑶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缓步上前,下意识抬起双手,一双笑眼与孟瑶对望,却在他眼中读出了渐渐涌起的陌生与困惑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蓝……涣兄?”孟瑶迟疑开口,又果决地摇头道:“你不是蓝涣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手僵在身侧离孟瑶只有毫厘的地方。抿唇片刻后道:“阿瑶,是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孟瑶却只怔怔望着蓝曦臣的面容,善意地轻推开他的双臂,又撑了纸伞在二人头顶,遮住了愈发喧嚣的雨滴。

       “请回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阿瑶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公子,在下孟瑶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阿瑶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“蓝公子!”


       孟瑶陡然拔高声线:“蓝公子一口一个‘阿瑶’称呼在下,又言有话要说;那在下也有一问,还烦请蓝公子先回答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似是察觉到了蓝曦臣眼中因自己的疏离而黯淡的眸光,孟瑶停顿一瞬后咽下喉中滞涩终是开口:“分明今日是我在渡口为你送行,为何你会现在又会在此处?!”
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雨势愈发大起来,失尽了春时应有的缠绵,失心疯般敲打竹伞脆弱的油纸面,擦肩粉碎在身侧,溅出二人鞋面和衣摆的一片泥泞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无言启唇许久,终是轻笑一声哑道:“阿瑶,我终于又见到你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暴雨倾盆激起万般喧嚣,孟瑶双手颤抖地紧攥着伞柄,死死望着蓝曦臣含笑的眼眸,雨水似是灌进了眼里,眼前的景致都被冲刷得模糊了起来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声音太过温柔轻缓,在撼地的雨声中甫一出口便已散尽。孟瑶不禁略侧耳向前,却是再听不甚清晰了。


       雨珠顺着蓝曦臣的散发如线滚落,泛红的眼眶下尽是交错的凄冷水痕。天边滚滚雷音轰然落下,惨白的光芒接踵,化开天地一瞬虚无的苍白。听进孟瑶耳中的,恰好是蓝曦臣的最后一句话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但愿这次,我能醒得晚些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猝然睁开双眼时,正有一道泪痕擦着鬓角划落过耳廓。


       枕着暖而轻柔的四月春风,他小睡在了云深不知处的繁花深处。醒转恰逢花绽风摇,身体感知逐渐回溯,怀中传来的浅而均匀的呼吸声,将蓝曦臣涣散的思绪收束紧扯回了现实。


       昨日蓝曦臣收到一封书信,寄自兰陵。与平日金光瑶的字迹相比,笔笔落墨略显凌乱潦草。


       上书金麟台琐事太多,实在分身乏术,望蓝涣代他探望家母。蓝曦臣提笔回信,金光瑶今日便还是抽身来了。二人倚着春色一番缱绻诉衷,终是捱不过倦意相拥而眠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微蜷指尖便捉住了披散在自己怀中的一缕长发。金光瑶蜷缩在自己的胸口沉沉睡着,眼角眉间一如既往写着难掩的疲惫。射日之征尘埃落定,金光瑶也坐上了仙督之位。繁杂的百家事物自上任便从未间歇,安心小睡片刻的浮生半日闲几乎已是求而不得奢望。蓝曦臣抽出一只手落下,轻揉开金光瑶紧攒的眉心。


       纤长的指节贴着金光瑶精致到苍白的轮廓欲落不落地贴合。抚过眉心的朱砂,下行至鼻尖、唇瓣、下颌。慢慢地划落,掌心落在了胸口金线精绣而成的金星雪浪之上后微微攥紧摩挲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二哥,何时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不知可是手上力气过了劲,金光瑶眼睫颤动,缓缓睁开双眼从睡梦中醒来。


       “可是我动静太大,把阿瑶弄醒了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并非。”金光瑶轻轻摇头,目光飘忽游离,许久落在回廊另一侧的雕花檀木桌上。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……画像可是已画好了,那为何不拿过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好画要等好风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可二哥分明亦是方醒。”金光瑶笑弯一双眼,仰首对上了蓝曦臣的眸光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与他笑着相望,终是无奈轻叹一声,在金光瑶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:“当真说不过阿瑶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方才可是做梦了?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抬起手,拭去了蓝曦臣眼角未干的泪痕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颔首:“梦到了你我初遇那些日子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笑道:“于二哥而言可是好梦?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深邃的双眸沉着温热的笑意,许久应道:“自然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捻着指尖的水痕清了清嗓子,从蓝曦臣的怀中脱身:“好风已过。学堂快要放课了,二哥,我们走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蓝曦臣颔首道,“时间还早,阿瑶想去何处?”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回家乡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含笑应道:“好,我陪你回云梦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先去把画卷收好,我们便上路吧。”边说着,金光瑶边将软罗纱帽重新戴好,归拢着略带散乱的头发起身,在原地踉跄一瞬后扶稳了朱栏,笑着催促道:“二哥快些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走到桌案前俯身望着宣纸上画好的小像,垂下眼睫将其卷起,随手投入了一旁的青花瓷筒中,追上了前方金光瑶的步伐。


       云萍城傍湖,昨日一夜雨水,补得云梦的碧波拍在岸边都涨出了几分柔软。水乡的景致被刷得鲜亮,天空却依旧昏沉欲雨,几许闷热压得每一次呼吸都略带艰难。


       二人御剑落在一处小渡口,蓝曦臣左右望了望,笑着走向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女孩。见蓝曦臣上前,那姑娘眼前一亮,连忙迎了上去问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可是涣哥哥?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颔首示意笑道:“姑娘很是守约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那卖花姑娘执着一株桃枝向蓝曦臣俏生生行了一礼,眨了眨眼睛却略带促狭的模样。臂上的竹篮中盛着各色的花朵,或素雅、或艳丽地交叠花瓣,轻盈地交拂着被打散的水珠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俯身望着竹篮,恰好有结伴的女子揽着披帛围过来,拈了最艳丽的芍药便别在鬓角,调笑着曳曳离去后,卖花女掀开夹层,将竹篮递到了蓝曦臣眼下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微微一愣,那小童却已合上竹片,将竹篮从臂上褪下递了过去。又捉住了蓝曦臣的白袖轻扯,摆了摆手似是要他附耳来。蓝曦臣略作犹豫,还是俯下身形。那姑娘神情看上去有些促狭,抬手与蓝曦臣悄声低语时,似是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金光瑶。


       不消多久,蓝曦臣将垂散的长发别回耳后,向她道谢后便回到了金光瑶身侧。


       看着挽上竹篮的蓝曦臣,金光瑶不禁问道:“这卖花小童是二哥寻来的吗?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轻轻颔首。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为何特意在云萍城订花?”
蓝曦臣笑着没有回应,只是从竹篮中捧出了一枝被掩在夹层之下的九瓣玉兰,递向了金光瑶。


       “抱歉阿瑶。”蓝曦臣垂眸道,“原本今年粉牡丹是到了花期的,可那孩子说昨日牡丹被雨打坏了,便只能送了玉兰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粉牡丹……?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接玉兰时,二人指尖触碰一瞬,蓝曦臣已然察觉到他在不自觉地颤抖:“二哥……还记得?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抬首轻唤了声二哥,迎上了蓝曦臣含笑的目光。蓝曦臣道:“阿瑶说过的,我从未忘记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“阿娘走那天,白日里也是这般阴沉。”


       那日是金光瑶的生辰,金麟台宴舞笙歌至夜色繁星,终归于绽园卧房前泠泠垂坠的断线雨水。


       窗外风雨渐起,携手于檀桌前秉烛对坐,微弱的火光摇曳勉强扑出二人侧颜的轮廓,映出了一道寂寂垂下的泪痕。这夜金光瑶醉了,蓝曦臣滴酒未沾。敛芳尊极少醉酒,在愈发喧嚣的雨声中喃喃念着“阿娘”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我阿娘也是爱牡丹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柔声道:“如今窗外的金星雪浪海已是你的。下次清明,我与你携花同去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垂首摇了摇头:“不,阿娘不喜欢金星雪浪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你知道吗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依稀从金光瑶的低语中,听出了几分颤抖的哽咽。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抬手在眉心用力揉按,似是想清明脑海,又似头疼欲裂。殷红的朱砂被晕得一片红痕,蓝曦臣眸光微动,伸手捉过金光瑶冰冷的手指扣紧,换了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他的额头。金光瑶喃喃道:“阿娘虽是烟花女子,但从不簪花,我知道她分明是不喜过艳的花的。只在那天,那天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那时阿娘已经病得很重了,夜里半梦半醒间阿娘不在身侧,发现她站在窗前,那是我第一次见阿娘掌中捧着花朵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窗外下着大雨,月光很是昏暗,可阿娘捧着的分明不是金星雪浪,而是一朵粉牡丹。我看着阿娘痴望那花不知多久,终是大推开窗户狠狠掷出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天再亮透时,阿娘就去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蓝曦臣没有言语,只是又用力攥紧了几分金光瑶的掌心。金光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:“后来我寻了许久云萍城内的花圃,见了几种都不是记忆里的模样,远不如阿娘那朵艳丽又缱绻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我再找,我再找……”金光瑶突然甩开蓝曦臣的手,胡乱拂过桌上盘中一朵雪白的金星雪浪托在掌心,攒眉调转视线望了许久终是丝毫不吝施力攥紧地五指,任由那朵无瑕的白花不堪地碎在指间,泪水掺着全身遏制不住的颤抖坠落,“找不到就现种,把这世上的牡丹都种一遍;阿娘……”




       那夜隐忍的啜泣成了蓝曦臣心中抹不去的痛。几近寅卯,金光瑶终在蓝曦臣怀中昏沉跌睡。回到云深不知处后,蓝曦臣在藏书阁流连数日,终被《莳花册》中一花名留驻了目光。自此寻了花种,亲至云萍城一处花圃种下,千般嘱托代为金麟台敛芳尊照料。




       到了今年开春,蓝曦臣终是收到一封书信,告知那牡丹已植成入了花期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竟当真记下了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后来也有想过去把阿娘那花找回来,可窗外便是溪水,想来早也顺流漂远了。” 金光瑶吸了吸鼻子道,“若换作是二哥许久寻不到想要的,又会如何?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望着身侧金光瑶的面容,眸光熠熠如水,许久沉声反问道:“阿瑶呢?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抿了抿唇。垂眸捧花道:“既已寻不到,就随他去,当作成全吧。或许阿娘去前丢弃那牡丹,也是想要斩断青楼中那些过往。”
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,那你呢?”
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听了金光瑶的回答后,蓝曦臣默然答道:“再寻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若寻不到?”


       “若我想要?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,你又何必强求。”金光瑶闭上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“走吧阿瑶。”蓝曦臣像是没听到一般,攥紧竹篮向云萍山而去。




       抵达山脚后,蓝曦臣仰首望着通向云端的栈道,转身道:“阿瑶先走,注意脚下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上前,向着蓝曦臣伸出手:“二哥,你牵着我罢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望向那略带苍白的左手,沉声立于原地没有作出任何回应。终是抬手晃了晃那竹篮:“……木栈窄,阿瑶不要闹了;我会在后面守着你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的手僵在二人身前。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二哥说得是,是阿瑶错了。”金光瑶颔首笑道,绕过蓝曦臣的身体登上了栈道的台阶。蓝曦臣麻木地看着金光瑶的背影,紧紧跟随在他身后。


       二人行至一处转角时,前方的栈道在此处分开了两条路。蓝曦臣开口道:“阿瑶,走向右那条修得平稳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没有回应,蓝曦臣在身后又重复了几次,金光瑶却依旧执意踏上了左边的阶梯。


       那栈道每节阶梯分明修得并不平整,金光瑶却走得很快很快,几乎是逃离一般疾步上攀,将同行之人远远甩在身后。行到最高处后方才转身,望向了停留在分路处,没有前行半步的蓝曦臣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仰首与金光瑶对望笑道:“阿瑶,何事?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。”金光瑶吸了吸鼻子,“我想回家乡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那一会儿祭扫完你的母亲,我陪你回云萍城里转转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;蓝曦臣,阿涣!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求你放过我吧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终是压不住过于苍白的面容,紧捂住小腹俯身断续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瑶?!”


       见到金光瑶突然如此,蓝曦臣喉咙一阵酸涩,连忙踏上前路,不料脚下的台阶微偏几分没有踩稳,身形一晃向前跌去,堪堪紧扶住身侧的木栏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

       掌心被并未打磨的木刺穿入,搅在皮肉中刺痛如火,不消许久便蔓延出了猩红的血液。


       时间长久地在寂静中流逝。直到蓝曦臣收回满是血痕的掌心,向上方望去。眸光三分涣散,三分哀痛,更多的是绝路尽头的不甘。


金光瑶已经倚着山体靠坐了下来。刘海被额上黏腻的汗水狼狈地模糊在脸颊两侧。遥遥望着蓝曦臣的面容,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。


       “蓝曦臣,你放过自己吧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二人之间的木栏,分明没有上漆,却几乎已经被经年累月的血痕尽数遮拦,化作了一段残忍而旖旎的朱红血路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垂首将掌心的木刺拔除。一步步上前,走到了金光瑶面前,向着他伸出了另一只干净的手。


       “是二哥错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道。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凝望着蓝曦臣的双眼,抬手与他的掌心交握的瞬间,那双经年皆是春风化雨般的眼眸刹那间如坠冰窟般散尽温度,再容不得半分光芒。


       天色愈发阴沉,隐约的雷声在头顶闷响。蓝曦臣半拥着金光瑶的身体走入桃源,攥着他冰冷的、毫无温度的手,将终是叹出了一声哽咽的长息。


       “阿瑶,一会儿祭扫后我们尽快回去吧。马上要落雨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金光瑶猛然抬起头,竭力在蓝曦臣肩上一推,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:“蓝曦臣!”


       不待蓝曦臣反应过来,后背已经猛地撞在了株柳树的树干上。金光瑶双手按在自己的肩上狠狠攥紧怒吼着。随着嗓音一阵模糊,零星的血沫从唇角渐出,泼洒在了蓝曦臣的衣襟之上。


       “蓝曦臣!你告诉我,你好好回答我!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你梦里,梦到的是什么?!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你醒来前那画纸上,画的又为何?!”


       “为何分明说牡丹到了花期,送来的确是玉兰?那卖花女与你说的又是什么?!”


       “为何你一路上都不愿触碰我半分?为何你不愿走这条路?!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望着身前怒吼的金光瑶,紧抿嘴唇决绝地闭上了眼睛,无声垂下两道冰凉的泪水。


       见蓝曦臣依旧不回应,金光瑶点了点头道了声“好”,抬手在眼下用力擦拭后,捉过他欲躲闪的手腕,向上掀起了那雪白的宽大衣袖。
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告诉我,这是为何?!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小臂内侧,从掌腕到肘窝处,纵横交错布满了或新或暗的疤痕。最深的那道伤口甚至谈不上愈合,方才微动,便尽数扯裂渗出了猩红的血珠。


       “这种自残方式,苏涉和我说过。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狠狠闭上眼睛:“蓝曦臣,你给我好好想一想,你为何会在此处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到底什么是现实——”金光瑶攥紧蓝曦臣的双肩将他竭力一推,“什么才是梦境!!!”


眼前景色旋转,惊雷和自己的身体一同坠落。撕心裂肺的哭喊随着眼眶坠落的水滴,轰然粉碎成漫天齑粉纷纷散落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什么才是梦境?


       这个问题,蓝曦臣早已在过去不知多少载的时光中问过自己多少次了。


       观音庙一事过去后,回到云深不知处时,门生递上了一纸信笺,说是寄自金麟台的。蓝曦臣只扫了一眼,便望着那封口处被缠绕固定的金星雪浪模糊了视线。


       那信上内容写得极简,只有两行小字。字迹却像是在黑夜边缘挣扎留下最后一笔痕迹般潦草,教蓝曦臣执着那张薄纸,自更深坐至天光又破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第一句:独涉三途前路茫茫,请二哥每年代我祭拜母亲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第二句:抱歉,勿寻,勿念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今生第一次知道白纸黑墨也能刺痛双眸。堪堪挨到清明时节,身赴云萍城花圃如约取花时,却只迎上了花匠女儿满含歉意的目光。


       那姑娘告诉蓝曦臣。金光瑶事发后,云萍城里有人想到曾听闻她家花圃种了敛芳尊要的牡丹,连夜便集了一群人声讨着,盯着花匠们亲手点了火尽数烧毁,一场火光燃到破晓,便半缕花根都未曾留下。花圃主人被这声势浩浩的一劫弄得心有余悸,自那后所有牡丹的花种都尽数丢弃了。


       而给蓝曦臣的补偿,偏偏是承诺园内的白玉兰,每年旦逢花期,都可以来随意摘取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自此蓝曦臣将自己锁在了寒室中闭关不出。唯会去做的,只有在难得清明自己仍在人间时,燃一盏烛光,捧一朵金星雪浪握碎在自己的指间。金光瑶死后,蓝曦臣心中唯一的火也终于熄灭了。自初遇到诀别,沉淀的千般苦楚终是作了一根刺,梗在骨髓中被经年的春秋牵扯着无声翻绞。更多的时间,便只去靠坐在不分日夜的密室中,以手向那光芒虚握,指尖辗转描摹那烛火跃动的微弱温热。直至灯芯烧尽最后一丝光与热都褪尽,过静的寒室终复又坠入无垠的虚无。日子在苍茫无尽的黑暗中疯狂流逝。与其说是逃避,不如说是流浪,一场放逐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直到有一日。蓝曦臣从桌前醒转时,望向了藏书阁的方向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从藏书阁的禁书室中悄声出来时已是三日之后。回寒室的路上,他行得踽踽的倒影,被檐下摇曳的火光刻在粗糙的石墙上,伴着那一卷胜雪的素衣,一步步,走过不长的竹荫小径,雨水落下时,蓝曦臣合上门后卷起衣袖,将朔月出鞘倒提在掌中落下,随着一声撕裂的闷响,雪白窗纸上骤然飞溅出一泼猩红的血痕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待到蓝忘机和蓝启仁看到寒室门扇上早已风干的暗红再破门而入时,蓝曦臣正阖眸于案上七弦琴上小睡。衣摆旁飞溅着零星的痕迹,蓝曦臣小臂在血色的琴弦上搭垂,掌腕上的血液淌过指尖滴在琴案前,已经凝成了一块冰冷的琥珀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《离魂抄》。


       这本在《乱魄抄》一旁找到的异谱志,记录了数首飘散匿名的邪异乱曲。若说诡谲更在《乱魄抄》之上,因为这曲每次弹奏前,必须以琴师之血漆弦;而其作用是——


 


       祭血剥魂,回梦往生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还有话没说完,有问题未曾出口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可抽离了魂魄,回梦往昔又有何用?这梦若是做不尽醒不来,便是游离在人间和三途外,被彻底抛弃的无用之躯。金光瑶早已身死魂消,纵一丝不甘与眷恋让他残魂徘徊于世,于蓝曦臣而言也并不是所有事都有机会去弥补。


       对大多数人来说,这曲子简直就是笑话,定要祭自己的血与魂,再有异心的邪士也看得出横竖都是不值当的。独独蓝曦臣只望了一眼,便记了下来,撕扯开了自己的血肉。


       不论是年少时的云萍初遇;或是青涩的射日之征,还是经年后心意交融的炽热眷恋。再相逢,却只能重蹈覆辙,眼观覆水。


至此灵魂在一场幻梦中徘徊敲打,得不到释怀,找不到退路。苟存清醒的残魄与混沌的离魂之人看似比肩,实则隔海相望。折磨蓝曦臣,更是折磨着仅存残魂,无能为力的金光瑶。唯能做的,便是竭力点醒蓝曦臣,推开这份迟来的、以血和魂换来的旖旎温存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风口卷了成团的飞絮,尚未便被伴着惊雷的暴雨打碎在了泥土之上。


雨水冲刷这大地,蓝曦臣倒在惨白的天光中,微微阖眸,含笑抬手捧起金光瑶的脸颊,拂去正在垂落的雨痕。


       “阿瑶,你受累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想……醒得晚一些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声音被风卷着飞絮吹得沙哑而破碎,扬成了一把散沙,扑在脸上眼中,刺痛了被大雨模糊的视线。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用力摇了摇头:“二哥,我从未怨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若是可以,便再等等我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,风口冷,求你了。”金光瑶从蓝曦臣腰间翻身而起金光瑶吐出一口血,轻轻摆了摆手腕含糊道:“……回去吧,下山便不要再走来时的路了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目光愈发涣散,蓝曦臣再呼喊,金光瑶也只是喃喃重复着最后一句话:不要走来时的路。


       而金光瑶最后的动作,是竭尽力气,将蓝曦臣推向身后的池水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看着金光瑶,望见他已经倒在了一片暴雨中。猩红的血液从唇角和紧捂的腹部不断涌出。


       身体碎开水面时,想的竟是春夜的山泉竟还不如他所爱之人的手掌冰冷。爱竟比死更冷吗?


       金光瑶竭力仰首望向池水,涣散得无法聚焦的双眼终是轻阖上了。隔着荡漾的水波,蓝曦臣读着他依稀的唇语,牵起唇角阖眸,微微颔首。窒息感逐渐由心脏漫过指尖,一切终是如断弦般一声炸响,粉碎在了无尽的黢黑之中。


 
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从混沌中醒来时,天幕已沉沉落下。泛着朦胧的夜色映入眼眶,在干涩瞳孔中混下了一痕散不尽的尘埃。


       察觉到蓝曦臣醒来,一直守在左侧之人俯身将他扶起身。蓝曦臣只觉全身上下经脉寸断,巨大的痛苦在身体中随着呼吸撞击撕扯,方勉强站起,又瘫软跪倒回地面。
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折膝在蓝曦臣身前,几乎只能用颤抖的急促叹息平复呼吸,咬着牙许久一字一句道:“放过自己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忘机、忘机……”蓝曦臣垂首急喘着,两只手在蓝忘机的衣袖上攥得骨节发白青筋毕露,用沙哑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,“阿瑶在何处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身前蓝忘机久久沉声。蓝曦臣艰难地抬起头,读出了他眼中逐渐泛起的失望与惘然。


       见他困惑的模样,蓝曦臣又继续补道:“金家主,金光瑶;在何处?”
蓝忘机依旧不作回应,生来疏离的面容愈发苍白不堪。蓝曦臣看着胞弟溢满血丝的双眼,正欲继续追问,便听蓝忘机开口道:


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。”蓝忘机淡色的瞳孔中呈现出一种绝望的灰暗,“现实与梦境,你还分得清吗?”
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一时失语,就在他迷茫欲答时,视线聚焦,目光终是落在了二人身侧那方小小的石墓上。


       那石墓建得太朴素了些,像是生怕看不出修葺者的不甘一般,碑前没有炉鼎,没有祭品,甚至没有半粒香灰。灰黑而粗糙,几近要被藏在夜色中了。只有一朵金星雪浪掺杂遍地狼藉的玉兰残瓣,拥着碑面上竖刻下的一行小字逆着月色,勉强折出了几分苍白的黯淡光芒。


       碑面上书仅六字:




       『吾爱孟瑶之墓』

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无言望着那石碑,许久移转目光,绕开蓝忘机的身影,在这桃源的每一个角落缓缓扫过。大抵是被蒙在夜色中,一切不甚清晰了。


       看这一帘垂柳,再看这满目繁花。


       都不似,旧岁模样。




       胸口温热逆涌蔓延,阵阵嗡鸣断弦般撞击耳膜和视线。蓝曦臣阖眸垂首,抽离般松开了手中紧攥的衣袖,无力倒下的同时终是喷出了一口粘稠而滚烫的血液。


       时至今日。不辨岁月,不晓人间;不分幻梦,不得善终。不知这份痛楚是已经攒聚了红尘百年,还是这爱意开始便如此苦涩。蓝曦臣伏在地面不住地咯血,亦不知只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瞬,为何到如今竟是落得如此下场。


       这份无邪的拳拳相互之意不假,又何敢何等残忍相信其是真。芸芸众生,四万日日月盈仄,一百年的聚散人间。三年密缝,三年回望,云开月明便有枝栖双。零零总总,添添减减,待到青丝皆付了白首,也就无憾地过去了。 


       可为何偏偏他想去要那些寻常人家的举案画眉时,竟皆是天上月,风中花,求不得。




       雨水零星敲打地面,终是倾盆簌簌坠落。晚春四月,大抵下过这场,又一年的雨季便过去了。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擎伞望着自己兄长单薄的背影,忽地目光停在了蓝曦臣肩侧的石碑之下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抬手擦去了唇角的血痕,再睁开眼时,便见了那朵被他携来的金星雪浪。


       方才那口血打落在了这白牡丹上,洇于重瓣之间沥入花蕊。复被雨水冲淡漫出,将猩红稀释成了苍白的淡粉,混浊地挂在了纤薄的花扇之上。


       不知涣散望着那粉牡丹多久,蓝曦臣无言开口,终是展出一分笑意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傻阿瑶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轻笑斥道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忘机,扶我起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应声俯身,稳稳将蓝曦臣扶起。蓝曦臣只上前一步正对石碑,掀起下摆复双膝跪下,向前探袖俯身,堪堪将那被雨水刷得湿滑的石碑拥入怀中。额头与碑面辗转相抵,终是叹道:“我以为你徘徊不愿离去,是在等我给你一个答复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怎知你原是想让我成全你。”蓝曦臣稍作哽咽,“成全你,万般皆散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微睁双眸,抬手将指尖落在了那名字之上。


       “世人皆道你无情……是了,你是绝情的没错了。”指腹破碎的血肉嵌入那被雨水几乎冲刷褪色的朱红凹刻,笔笔扫开鲜亮的光泽,“你若不恨我,不怨我,为何连我未说出口的话都不愿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胸口彻骨痛意传来,蓝曦臣指尖微颤,恍然醒彻一瞬,复又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:“……罢了,我的阿瑶终于回到家乡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我离你而去太久,不知你是否有恙,醒来可有温茶;阿瑶我都要忘记有多久没与你对弈赏花了。这春夏秋冬一轮又一轮,过得很快很快,转眼又是一年玉兰花期;你走后一切都好,金凌他成长了很多,金麟台与云深不知处都好,可我还是一无所有。”


       一番描摹下来,正是骤雨初歇。蓝曦臣指腹尽是残破的血色,为那名字上漆般蒙上了几许崭新的光泽。却依旧不愿离去般按在石面上流连。眸光被眼睫覆下的阴影遮在夜色中,看不清晰是何心绪。


       “阿瑶,这尘世。”蓝曦臣抚着碑面阖上眼眸,“让我们生生分离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,走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开口道。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颔首回应,撑着膝盖缓缓起身,最后望向那石碑上的名字,低声开口道:“阿瑶所想,我一向是知道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边说着,蓝曦臣双手在袖口下攥紧,目光渐染上一抹不切实际的火热:“你我终会相见。”


       分明心如刀剜剑穿,蓝曦臣却没有落下半滴泪水。似是终于在辗转梦醒的时候,发现今生的泪已经流尽了。这一世千般苦痛,笑颜与泪痕,倒都交付了那少年,埋在了九重黄土之下了。


       不再有了,自然也再不属于任何人了。




       自雨水到霜降,自青丝到白首。自两相望到共朝暮,自感念一回顾到情丝赴枯骨。岁月漫长得像一根纤细的红线,穿过万般喜怒哀乐,依然看得出这份情意几乎干净得不像话,没有嘈杂与繁琐的无谓交织。


       从初遇望到尽头,他们留给岁月的剪影,就这样停在了时光最温柔的一瞬。温热而清澈,一如既往。


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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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以下内容进入BE真结局,如果觉得上一个结局已经很苦了,就让这场折磨停在此处吧。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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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蓝曦臣收手起身对蓝忘机道:“忘机,你先回去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边说着,蓝曦臣自然地避开了蓝忘机欲上前搀扶的手,向着山另一侧踽踽而行。察觉到蓝忘机并没有离去,便驻足转身,望向了仍然停留在墓前的身影。
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,忘机?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与蓝曦臣遥望,许久抬手哑道:“我等兄长同行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顺着蓝忘机指的方向望去,看着那条江家修成的更为平整宽阔的栈道,还是摇了摇头:“你先去,我还有话要和敛芳尊说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久久不应,二人一时似在对峙般僵持无言。


       “我先走,可以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但是兄长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仰首问道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,你当真醒了吗?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轻柔地笑了,向着蓝忘机颔首,拂了拂衣袖示意其离去,便将背影对向了他不再言语。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没有继续追问,只是淡色双眸中隐约闪动的光芒,彻底熄灭了。




       足音渐远,蓝曦臣站在桃源石壁尽处,仰首迎着东方渐起的氤氲微微阖上双眸。


       时至今日,揽三分寅卯月色,再登至高山海,将人间孤独望尽。依稀晨风吹拂过鬓角,卷起抹额末端和零散的碎发纷扬。蓝曦臣缓缓向着天光渐出的方向抬手,袖口滑落露出纤长的小臂,肌肤之上却尽是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。
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,你是愿我抛却爱恨好好生活。”


       眼上依稀覆着晨光的温度。蓝曦臣在风中阖眸,翻转掌腕五指虚握,指尖蜷曲微动,几近爱怜地摩挲着,似是捉住了一缕茫茫天光。


       “可是,没有你。”蓝曦臣偏转过面容,似是难忍痛苦般颦眉叹道,“你又教我如何‘好好生活’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咬唇垂首,湿热的眼眶轻颤着,缓缓垂落下一道泪痕。




       这段如飞絮漫卷的爱意。


       望是曼丽纷扬,飘转落在心头是痒;拥入盈怀是柔软深陷,仓皇离去是蜉蝣终局。


       纵虔诚作人间千寻客,终是拥不得浮生半盏风。


       于蓝曦臣而言,“分别”向来是一个很淡漠的概念。虚浮而清浅,似梦又非梦。若是许久寻不到那人身影,有时想只不过又是恰逢一场擦肩。 
 


       直到他的故事消散在最后一人口中。


       直到今生再想为他点下朱砂,却只能以血描摹那无声的名字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天要亮了,阿瑶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睁开眼眸自言自语道,没有再回头去望那墓碑一眼,顺着那木板小径向山下望去,薄雾中依稀还能望见木栏上干涸发黑的血痕。


       眸光微动,蓝曦臣收回手,一步一步麻木地向前走去,终是踏上离去的路程。




       红日自东方悬升,隐约有霓虹擦云堪堪坠在苍翠之后。破晓的天光穿过层云,柔暖地拂过云萍山的一草一木。


       山风渐起,吹动桃源内遍地的玉兰残瓣和那朵沥血牡丹,沿着丛生的杂草跌撞滚动,终落入了一旁的泉水浮动辗转,敲出了数圈淡淡的涟漪。


       透过那漂浮的牡丹向水面下望去,可见满池的娇嫩花芯腐烂在水中沉浮,本应清澈可见石卵的湖底,被一层或惨白、或透明的花瓣覆着,褪尽艳丽地被水波推搡摆弄,白绫般卷出了一道柔软而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。


       分明应是无色的池水,泛着喑哑的淡红。无澜无波,夹杂着数不清的花朵,像一块冰冷反光的血色琥珀,散发着诡谲而苍白的微弱光芒。




       一池血水,无数残花。风声沙哑在云萍山上空,悲鸣似一声亘古的轻叹。




(完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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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因为这篇文起初就是想写出“似梦非梦”的感觉,如果难以理解主线剧情,想说的一些设定和补充都在这里


       觉得苦可以去看一下昨天画的曦瑶成婚图甜回来。这篇文我比较忐忑,如有不足烦请指正,感谢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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